《师刀人》何四何三水何花康显兵

发表时间:2024-11-02 13:00
师刀人
万象澄澈
传统玄幻,奇幻仙侠,玄幻,武侠,架空
主角:何四,何三水,何花,康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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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眼流星,机掣电。 杀人刀,活人剑。 这是一段少年与刀的故事。

《师刀人》

第1章

天符六年,二月廿一,清晨。

京城外城,名为墩叙巷的冷清胡同中。

少年何四陪着父亲坐在家门口的条凳上,二人皆是一言不发。

一人静坐,一人饮酒。

两人好像约好似的,何四每每想要张口,父亲就仰头牛饮一口烧刀子。

仿佛那一口割喉的烈酒,能同时堵住两个人的嘴。

何四当然知道父亲在烦闷什么。

父亲何淼,诨名何三水,今年四十有六了,是一名刽子手。

毫不夸张地说,即便在整座京城的刽子手中,他也是首屈一指的高手。

只是此时父亲的脸上没有一点刽子手的凶煞,整个人恹恹的。

昨日出红差。

何四眼见他斩首了山南道反贼头目之一的康显兵。

不得不说,父亲的刀法是真的好,也是真的快。

在斩首之后,父亲按照行规,当即离场,不做停留。

可人头落地,咕噜噜滚出好远,围观的百姓却是发出惊呼。

“活见鬼了!”

“人头张嘴了!”

“他在说话!”

……

父亲何三水闻声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康显兵的人头嘴巴一张一合,面目狰狞,似在叱骂。

过了好几息,那人头虽然不再张嘴,却也死死盯着父亲,死不瞑目。

刽子手行当里有条不回头的规矩,如若违背就可能会被亡魂上身。

何三水顿时如堕冰窖,遍体生寒,拔腿就走。

按照规矩将行刑用的鬼头刀供奉回了城东城隍庙,虽然心中惴惴难安,却也只得硬扛。

昨日同行的一位已经金盆洗手的老资历听说此事后,专门寻父亲喝酒去。

并安慰道:“人头张嘴而已,这不是常见之事,却也不是绝无仅有,就如蛇被砍得只剩下头依旧可以张嘴咬人,田鸡被扒了皮还可以蹦跶,鲫鱼被开膛破肚还可以在油锅里挣扎,不足为奇。”

何三水几大白下肚,登时就血气上涌、肆无忌惮。

可是到了半夜,还是不免做了噩梦,梦到康显兵提头索命而来。

他明知道是在做梦,可酒劲在身,任他在梦里嘶吼挣扎、歇斯底里都醒不过来,显然是遭了梦魇。

今早呆傻傻地在门口坐了一早上也没能缓过神来。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刽子手这行当有三个大规矩:杀人不过百、杀完不回头、使刀不磨刀。

这三大规矩,不能破,否则易遭天谴,断子绝孙。

何三水到去年为止已经杀了九十个人了,本来打算在今年冬天向衙门请辞,一年时间,想来也不会杀到九十九人。

可谁曾想,去年一年山南造反,各地纷纷揭竿响应,反军一路打到京畿口。

虽然最后平叛成功,可大逆罪人总是要判决的不是?

大小头目牵头曳足,一路押解到京城,排着队、挨着个,在菜市口一一斩首示众,几位贼首更是凌迟处死、株连三族。

何三水连日来已经砍了九个鲜活的脑袋了,刚好满九十九个。

这时候过继而来的大女儿何花走到门前,轻轻叫了声“爹”。

正在出神的何三水被女儿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吓了一跳,心中兀得一悸,瞬间冷汗涔涔。

何三水“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

这个恹恹的男人连日来已经砍了九个鲜活的脑袋了,浑身忽得迸发出血腥暴戾之气,一个瞪眼就将女儿给吓得脸色微白。

何花踉跄退后几步,惊慌失措。

倒不是她胆小,而是何三水名声在外,

出了这条刽子手扎堆的墩叙巷,他的名号能止小儿夜啼。

何四依旧坐着,只是伸手,拉住了父亲的袖子。

对于他身上的杀气却无半点不适。

他跟着父亲学刀有八年了,早就习以为常了。

何三水回过神来,收敛煞气,板着脸面问道:“什么事?”

何花结结巴巴道:“娘说外面冷,叫你们进屋上炕聊。”

“知道了。”

何三水嘴上答应,却是坐回原位,没好气道:“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何四朝着姐姐使了个眼神。

何花小脸发白,一言不发,老实退回房中。

何四这才无奈道:“爹,你老对我姐这么凶做什么?”

何三水怒目横睁,反问道:“怎么,凶不得吗?”

何四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收收脾气?我姐都怕死你了。”

何三水不屑道:“这是我女儿,自己人,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这要是儿媳妇,那就是半个外人,我指着她老了服侍我,我就得客客气气的。”

何四听出父亲意有所指,揣着明白装糊涂。

何花不是父母亲生,乃是自己小时候从别家过继来的,一开始就说好了给自己做待年媳,也就是童养媳。

毕竟刽子手行当本就损阴德,少有女子愿意嫁给刽子手这等血煞之人,所以大多数刽子手都是鳏居至死。

父亲何三水也险些不能例外,最后为了传宗接代,娶了一个瞽目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也就是自己的母亲。

如今自己一家五口,自己是父母亲生不假,但两个姐姐对父亲而言却都是血缘上的外人。

何四话锋一转,问道:“爹,我今天能去看你凌迟赫连镛吗?”

早十日衙门就传来消息,今日午时三刻,反军贼首之一的赫连镛,于菜市口凌迟三千六百刀,行刑人正是父亲何三水。

凌迟,历朝历代都是极刑。

最少是切八刀,先切头面,然后是手足,再是胸腹,最后枭首。

极数是三千六百刀,所谓天饶一刀,地饶一刀,皇帝饶一刀,以示仁慈,所以凌迟最多便是三千五百九十七刀。

离朝建国百年,能享受极刑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前朝喜帝的贴身太监鞠玉盛,另一位便是这位声名赫赫的赫连镛了。

赫连镛不是叛军之首,为首的还有一位孟钊,只判了凌迟五百刀。

他赫连镛之所以能受此“殊荣”,纯粹是因为他嘴臭。

在刑部大狱中,将大离朝的皇室宗谱尽数詈辱了个遍。

凌迟要求刽子手的技艺极其高明,刀数少于五百的,须得在最后一刀的时候取犯人性命,过早的了结犯人性命竟算是一种渎职。

刀数过千的,则要分多日行刑,若是犯人在头三天里就经受不住死了,连带刽子手也是要遭罪的。

何三水今日即将打破行里“杀人不过百”的规矩,又是最为残忍和考校技术的凌迟极刑。

可想而知,今日,对于他这个行刑人来说也是一场不小的劫难与煎熬。

何三水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凌迟也是你小孩子能看的?”

何四不服气道:“我哪儿小了,我明年就该束发成人了,你们催我成亲的时候还总说我老大不小了呢,怎么我要去看个凌迟你偏就不许了,嫌我年纪小?”

何三水一时语塞,却强横道:“不行就是不行,今天是你生辰,休要见血腥。”

何四不满道:“你们还记得今天是我生辰啊,我娘就给我滚了两个鸡蛋。”

他就是故意插科打诨,想让父亲放松些。

何三水教训道:“不三不四,懂不懂?”

三同散,四同死,谐音都不吉利。

刽子手是捞阴门的行当,忌讳这些。

何四反问一句,“那你还给我取名叫何四?诚心不想让我落着好啊。”

何三水抬手便打,他没有留手,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

何四并二指如刀,轻点父亲手腕之上,轻而易举挡住了这一掌。

何三水感受着连带掌心的麻木,悻然收手,翻了个白眼道:“你师爷取的名字,你问他去!”

何四无奈道:“我师爷都死了七年了……”

何三水掏出一小吊铜板,大概有五十文,扔给何四,不耐烦道:“滚滚滚,少在我面前碍眼,出去吃碗长寿面,回来接着练刀,手艺不能落下,剩下的钱你自己打算,买点蜜饯果脯或者饽饽都好。”

何四收下铜板,装作没心没肺地笑道:“谢谢爹,那我可要去德誉斋了。”

德誉斋是京城老字号,味道如何暂且不表,价钱却是真不便宜。

何三水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将手中最后一口烧刀子饮尽。

心情依旧沉重。


第2章

青石板铺就的宽阔道路间,小草卖力地、带着侥幸地从石板间隙中探出头来,却又马上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下。

这座京城一如既往的繁盛,人气鼎沸,每天每月、历朝历代如此。

何四拿着钱出了清冷的墩叙巷,就好像改换了一处天地。

墩叙巷是一条捞阴门的行当扎堆的小胡同,一共只有十几户人家,鲜少有外人出入。

所谓捞阴门,就是刽子手、仵作、扎纸人和二皮匠这样和死人有关的行当。

何四去了封丘巷一处专门卖糕点京城老字号——德誉斋。

这家糕点铺生意极好,每日清晨天刚亮就有许多闺中小姐指派贴身仆从排队光顾。

因为凌迟的时候,刽子手会把最后一刀扎向犯人的心脏,这一刀行话叫做“点心”。

所以老百姓忌讳“点心”这两个字,糕点铺门上的幌子招牌都写作饽饽铺。

何四也不看看眼花缭乱的各色糕点,直接开口,将驴打滚、蛤蟆吐蜜、姜丝排叉各点了一份,拢共二十四文,还有不少余钱。

何四说要打包热乎的,现做,待会儿来取。

档口的师傅也不嫌他挑剔,只说已经在做了,要等一会儿。

何四付了钱,转身就去了隔壁的有福茶肆。

京城的老人们普遍起得早,这会儿茶肆里已经是第二批年轻客人的热闹光景了。

何四不爱吃面,点了一屉包子、一碗炒肝。

茶肆外设的棚屋中座无虚席,何四环顾一周,发现一个四仙桌上坐着一个胡须虬结,衣衫破旧的中年人。

何四走上前去,这人他并不认识,却是说了声叨扰,拼桌,就入座了。

至于为何要找陌生人,自然是不想因为父亲刽子手的身份讨人嫌,都是一个市坊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四从小到大没少受白眼,能避就避。

与何四对坐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不修边幅,穿了一件有些污迹的单薄深衣,上面的补丁层层叠叠,十分寒碜。

中年人小口啜饮着滚烫的免费茶水,也不抬头看一眼何四。

他面前摆着一个空碗,应该是已经吃过了。

茶肆伙计端出一碗面茶,也不招呼人,放在桌上就走。

何四对着伙计叫道:“我没点面茶。”

伙计也不回头:“不是你点的。”

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何四,也不说话,扯过面茶就吃起来。

何四心想,这人胃口可真大,却也没有在意。

面茶不是茶,是小米面糊淋上芝麻酱,吃法讲究,不用筷、不用勺,一手端碗,沿着碗边转圈喝。

何四看了眼这个男人,双手乌黑皲裂,吃面茶的动作很是生疏,心道这肯定不是京城人。

该不会是前阵子跟随反军步子而来的流民吧?

都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可孟钊与赫连镛带领的这一支反军先锋却罕有地自律,一路少有烧杀抢掠,全靠打劫各地官府粮仓。

反军走后,仓门大开,粮食也不曾搜刮殆尽,饥民如鼠。

烽火连天的日子里,百姓不愿做道边饿殍,纷纷跟在反军身后,甚至有人一路走到了京畿。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支大有“时来天地皆同力”之势的军队,竟然在京门卫处,被一人一剑杀得溃不成军。

大离,这个本该风雨飘摇的王朝,却又在顷刻间,风禾尽起。

事后那仙人事了拂衣去,却留下了名动天下的传说。

世人才确定这世上真有仙人,就连现在京城的道观佛刹都因为这仙迹显得鸡犬升天、缥缈华贵不少。

不过仙迹太过渺远,遥不可及,何四虽然也心驰神往过,但终究是个吃饭屙屎人。

男人一碗面茶下肚,碗沿还挂着小半,着实有些浪费。

不过看样子,男人这回好像吃饱了,摸了摸肚皮,又小口小口喝起茶来。

这时候茶肆伙计才端上包子,同样是往桌上一摆,对这个小刽子手没有半句客气话语。

包子一屉四个,个个都有拳头大。

何四被男人方才的吃相勾动馋虫,虽是吃过早饭,却也胃口大开,趁热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烫嘴,但是真香。

对面的男人就这么抬着头,盯着何四大口大口吃着包子,忽然开口问道:“好吃吗?”

何四点点头,说道:“当然,肉包子就炒肝,天下第一绝!”

只是这会儿炒肝还没上来,何四也不催,反正还有三个包子呢。

男人闻言,竟是直接将手伸向笼屉,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何四见状眉头一皱,但也没有说话,一个包子而已。

谁料等他吃完一个包子,却发现男人已经伸手拿第二个了。

何四赶忙拿走笼屉里最后一个包子,也不舍得吃,等着伙计上炒肝。

男人眉头一挑,直勾勾盯着何四,那表情,似乎是不满他小气的举动。

何四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

男人吃着包子,含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四。”

男人伸手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出“何肆”两个字。

何四不禁对男人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乞丐一样的男人,居然还识字。

何四在私塾读过三年书,因为父亲刽子手的身份,并不招夫子和同学的待见,慢慢也就养成了在人前寡言少语的性子,似乎这样的出身,为人不孤僻反倒是件怪事。

因为大离朝“子娼优皂隶不得科举”的规矩,何四对读书一事并不上心,反倒对神鬼志怪尤为心驰神往。

何四摇摇头,说道:“是一二三四的四。”

男人反问道:“那不就是这个肆吗?”

何四一时语塞,辩解道:“写法不一样,不是大写。”

男人摇摇头,一本正经道:“这不好,还不如以后就取这个肆,唔,大写的四,也是放肆的肆。”

何四只觉得莫名其妙,问道:“这是为何?”

男人认真道:“因为你告诉我你的名的时候,我以为是这个字。”

何四乐了,说道:“您这有些不讲道理了吧?因为你以为,就要我改名?”

男人不以为然,说道:“你这样也有些太不识好歹了,吃人家的嘴短,我好意提醒,你不信就算了,反倒说我不讲理。”

何四笑了,只觉得眼前这人大概是真有些疯魔,什么吃人家的嘴短,明明是你吃了我的包子好吗?

何四正腹诽,却见茶肆伙计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炒肝和一屉包子走了过来。

放在桌上。

男人正表情玩味地看着何四,似在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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